在我的印象中,似乎从来没有正式感受过塘朗村的存在。把时间往回推六七年,塘朗发生翻天覆地变化前,沿着留仙大道走过去,似乎从整个村庄中穿贯而过。两边没有高楼大厦,都是四五层住宅楼,楼下的门面和生意经,楼与楼之间的巷道,及来往行人,与一般村庄无异,由于是走马观花式遛过,也没留意村庄名字,因此也没有塘朗村这个概念,只知道是如今塘朗村大概位置。
六七年后的今天,塘朗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塘朗城,宝能城,南山智园,南方科技大学……留仙大道高楼鳞次栉比,学苑大道学氛日浓,似乎以前的村庄全部改造过来,再也寻不着旧时踪迹!
这次为宝能环球汇而来,听说它快要开业。也正是因为超大体量宝能城和智园占地的建设,一度使我误以为原来这个位置的村庄已全部不在。走到智园崇文区段,天热口渴难耐,打算回返塘朗城去买瓶水,想想不仅远而且贵,不如沿路往西,找间路边小卖店买更合适,才走几步,看到一保安大哥拿着测温仪坐在石凳上,而且忽然有了木板的围墙,有出入口,旁边搁着的一块铝合金牌子上用红色大字书曰“塘朗村南门”。本以为已不在了,记忆中印象模糊的村庄塘朗村,就这样意外地出现在我的面前。
被人遗忘的塘朗村—至少在此刻以前,它被我遗忘,具体地说,我甚至不知道它的名字,只知道这里曾经有这么一个村庄—一方秘境,就以这种仪式感的方式呈现在我面前,有专门通过,有牌匾相迎,有保安大哥护卫。大哥没有测我体温,具体地说,大哥睡着了,也许是大哥对我的信任,懒得睁眼,你过吧,我欣然通过!
进了村,就不怕没店,有了店,不怕没水。拐角处,是一家肠粉店,肚子虽要补充能量,但不及补充水迫切。巷子远远的另一头,半明半昧的光影里,有三两人影,还真有点入神秘之境的况味。一穿工服戴工帽的大叔骑车冲了出来,打破了这一神秘,他告诉我,是饭后上班时刻了,也许,他没吃饭,赶着有事吧!
到前方人影拐角,看到人渐多,但也不是很多,生活气息愈浓,但也不是很浓,有些店面门没开,开门的也不见几个客人,身旁走过的两三个,又三四个,是吃完了出去呢?还是出去吃呢?我无从得知!也许,真的已过正点吃饭时刻,而不是店家们生意如许萧条。回转头,一半阳光一半阴影的路面启示我何以为“一阴一阳谓之道”,大厦高耸出头的玻璃幕墙,镶进好大一块白云,预示阳光正炽,不宜出门,午时睡觉好时分。
我没有忘记自己肩负的使命,拯救一条生命,一滴水往往比一碗饭更管用。但我不能急啊,文明人有文明的方式,寻找最优性价比,而且自然中不为人所察觉,即保住了尊严—我们称为“面子”得东西,又保住了“钱包”(虽然我的钱从来没有在任何时候多到足以充实钱包,但这不正是要保住钱包的最正当理由吗,有钱何必保钱包?大手一挥豪气冲天!),更“滋润”了心灵,一种小市民占小便宜后没出息式的满足感,在严峻的生存面前,谁又能谈自己有多出息?
“老板娘”,我拉开冰箱门,拿起一杯绿豆汤“这个多少钱?”“3块!”我心里暗地作了一个性价比对比,冰绿豆汤虽然味道还可以,但也只是可以而已,没有到非吃不可不吃不舒服的地步,相反,3块钱ml,一口喝完,解不了渴,当真我是个啊,喝起来必定不香,不如加1块,来一瓶4倍量(1升)的某牌劲凉冰红茶,冰冰爽爽,连爽多口都爽不完,极致性价比,劲爽!
我掂量了一下手中的绿豆汤,装作很不在意的样子(说句实在话,当真也不是很在意),扔到冰箱里,顺手关上冰箱门,走向冰柜打开冰柜门随手拿出一瓶大冰,顺势带关冰柜门,一气呵成,不看价钱也不问价钱,走到收银台直接亮码付钱。不必看也不必问,都是统一价,不是4块就是4块5,5毛的浮动价,虽然从我身上1毛不好拔,但5毛还是可以的!1毛把关性价比,5毛是高性价比范围内的允许浮动价!
我尊严而又体面地拿起救命水,并不急于拯救自己,拯救也要有仪式和分场合的,好嘛(听说小人都是这个德性)!我拎起水走出巷子,车忽然多了起来,虽仍然是狭小村路,但依然是车来车往的,这就是城市村庄和农村村庄的差别,路上车挤,你必须得有车,车从哪里来?村里人,村里路,基本上都是私家车,农村人都得为吃饭上学看病养家考虑着呢,哪来的私家车?这就是差别!
车没有为我让路的意思,道路千万条,自救第一条,我为自己绕出一条路,把通达留给自己。通过一方小小的广场,到达边上,就是一池……
我该叫它池塘还是湖呢?说是池塘,大小倒是合适,但没有鱼,没有青蛙的呱呱,也没有供它们嬉戏的莲叶,与我印象中的夏日池塘大相径庭。是因为没有鱼和呱呱,所以才没有莲叶,还是因为没有莲叶,所以不见鱼和呱呱,我弄不明白。说是湖呢,显然太小,又不见湖边垂柳,而且池塘边也见得柳絮纷飞,故还是池塘比较恰当。
只见得绿树阴浓夏日长,楼房倒影入池塘,微风起处,一池碧碎,炎炎午后阵阵清凉!
我掂掂手里的冰红茶,此时,它不再是我的救命水,因为我早在生命的碧水青葱中生龙活虎了,我需要的是豪气一喝,大吼一声,让世界看到我的雄姿英发!但我不能吼,我还没有迷醉到不管周围环境完全放开自我,让人以为是神经病。人之无奈,莫过如此,想干的事,干不成,能干成的事,有太多顾忌,也干不成,结果一事无成!但喝酒(聊以茶代酒)这回事,我还是作得了主的,我拧开瓶盖,一口气喝下一大半,迷醉渐浓,心里的凉气嘶嘶升起,与凉风共舞,我心随之荡漾,在半空翩翩起舞。岸边的灰白色民宅一排过去,中规中矩而又桀骜不驯,亲切而又疏远,你来,我在等你,你去,恕不相送,你来与不来,我一直都在!
我来了,但并非为你而来,我为世界而来,世界那么大,我过来看看。在池塘岸一侧苍翠如盖的树荫下,村民们围成三五桌在打牌消遣!这是日常活动啊,不打牌能干啥?有特区红利,收租和分红,吃穿不愁,剩下的就是玩。逛街游园爬山,天气太热,老年人体力又吃不消,再说,把逛街游园爬山作为日常集体活动,似乎也不太合适,唯有打牌是举世共通的消遣。牌中有世界,牌中有人情,牌中自有精彩人生!
我远远绕过他们的世界,不干扰他人的世界,也是一种修为!我在自己贫穷的世界里自鸣得意于自己修为的富有,贫空的肚子却不乐意了,开始打起鸣来。
如果精神能转化成物质,我愿高歌一曲带给这世界美妙的律动,如果高洁能提升一个人的高度,我愿做那高枝上的蝉,吃风屙屁,让我的歌喉在世间回响。
如果不成立,我没法做到这些,唯有向前找食,填我那世俗的肚子。出现在餐馆前的,是社区公告栏,除了招广告,就是招租出租信息,长年的这类信息告诉你一个道理,有人来了,有人去了,又有人来,又有人去,来来去去是常态,你不是这里的主人,只是一个过客!
过客的我,座标位置是,塘朗村社区公园,告诉我的是,社区公园标志性的座标,矗立的打磨过的赭黄色石墩一面用红色字体从右到左竖向刻划的“塘朗村社区公园”,字体和南门入口字体一致。打磨过的一面有磨砂痕迹的灰中泛白,似乎为了更突出字体,其实看起来更模糊!
退后几步稍远看去,泛白的磨砂在中午刺眼的阳光下泛为一片白,字迹全消融了,只有周围的黄色在对比下清晰在目,衬托出石墩的立体笼廓。但你如果不刻意专注盯着看,全消融在池岸对面的灰白色民宅,更远背景的蓝玻幕墙建筑及蓝色天幕下。
公园对面,就是解决“食为天下先”的餐馆了,北对面已经下班歇息了,斜对面的集悦超市及同栋的其它门面不知什么原因,已经集体歇业,隔离栅栏外面的猪脚饭店也不见人影,想必饭点过后老板收拾完午休了。
猪脚饭店对面一侧食肆,即塘益路北面的冒菜店和水饺店也关灯了。大白天大太阳,室外亮晃晃,室内,只要不是窗户通透,有纵深的结构,看起来会相对昏暗,尤其是内外对比,从外面往里看时,更是如此。所以餐馆正点时分营业,都会开灯以示营业中,关灯即示营业结束。稀疏行人的街道上,外卖小哥还在跑腿呢,他们还在送餐,证明还有店在营业,他们送餐后用餐的经常聚集点,给你指明了方向。
有那么一个地方,你不用担心在午后餐点两小时后吃不到饭,即使是晚上其它酒楼食肆大展手脚之时,它们的营业时间通常也会延续到很晚。没错,它们就是遍布各地的自选快餐店,随时随地满足你的用餐需求。外卖小哥们通常是这里的常客,经济省时,即来即吃,吃完拔腿可送餐,吃饭送餐两不误。
不记得是哪位大师说的话“在慰籍一个人的灵*前,先要慰籍他的肚皮”,这句话是真理啊,但我认为,同时也是废话。很浅显的道理,饿着肚子你能开心吗?
说不上开心不开心的我旋了进去,社区公园东对面的这家店,说不上有多饿,但人生海海,一餐一事,有限年华有限餐,不能省,吃饱了好继续上路!
果然如我所料,这个时段,是外卖小哥们的专餐时段,喂饱了别人,是时候犒劳自己了!我在两荤一素13块和一荤两素11块之间选择了后者,不是为了省这两块钱,按照我的性价比理论,加2块,一荤换一素理应是高性价比选择。但说实话,这个时段的菜品,除非是现炒,多多少少有点残羹冷炙的意思,所谓吃,只不过是例行旧事,更为了慰籍自己的灵*,为继续下来的开心玩作好物质储备。
出来时,阳光烈度丝毫未减,路上行人避火般来去匆匆,只有环卫大叔在顶火作业从容打扫,向大叔致敬,向这座城市的无名模范先锋们致敬,向最可爱的他们致敬!
有一种令人迷醉的城市风景,叫小巷子;有一种茶余饭后的休闲,叫逛小巷子。在一个没有人的午后,带着几分欣喜和忐忑的心情,踏在小巷子的石板路上,能听到时光的回响,听得见自己的心跳!
这是一个故事多发的地方,多少人慕名循迹而来,来来往往多少陌生的足迹,多少素昧平生的灵*在这里交织和碰撞,最后一切都消失在时间的深处。
昔日难重现,巷子依旧,阳光依旧,青春依然不老。拐过一道,往日的莺歌燕语之地,如今已成为外卖小哥们坐驾聚集之处,正所谓彼一时,此一时,不禁令人唏嘘!
走上一个小斜坡,遇上另外一种爱,一种付出,一种令人发自心底的感恩。城市和村庄因之而更加丰盈,更加立体和饱满!
在村子的的围栏边界,是不断逼近的高楼云集,它们在曾经吞噬过的村庄领地上高姿态耸立,俯瞰觊觎着村庄的余脉。铁栏杆能不能阻挡它们疯狂地掠进,以保住这一方古老的传承,我唯有深深的忧虑。
复回头,非逃避,是因为此路不通。小巷里的明昧参半,就好比我的喜忧参半,哪里有旧的事物消失,必有新的事物出现,哪里有牺牲,必定有功成,只是时间的流驶永远不会回头,特定时空下的情怀和心境也无法复制和模拟。且暂歇一会,再次感受这四面喧嚣中难得的宁静!
出得门来,往前走去,只见围墙内正装修的天津大学佐治亚理工学院学生宿舍楼和村里居民住宅楼隔路相望,看起来一点也不违和,两边碧枝垂荫,倒像一幅画中不可分割的总体,你中少不了我,我中不能没有你!
行文至尾,忽然想起在什么时候曾经拜访过塘朗村,按方位应该是位于东门牌坊进去一条街,时间大概在三四年前,那时牌坊对面的宝能城刚开始围挡建设,只是时间一长,淡忘了有这么一回事,以至从塘朗村南门进去那一刻直到写此文到最后一段前都没能成功从记忆深处捞回这一段往事。
也许是情至真处荡起了记忆的漩涡,也许是点滴道来之处汇集了流水的力量,最终成功漾起记忆底层的沉淀,使这段早已忘却的往事浮出记忆的水面。
是时候重访塘朗村,曾经熟悉而又陌生的秘境,就从东门牌坊进去。牌坊今在否?在不在不重要,从宝能城对面进去就对了,走在曾经熟悉的街道,亲身体验村庄和宝能城的今昔对比,感受世事变幻沧桑,与时间谈谈话,与光阴唠唠嗑,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