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有两种传统文化艺术的重要载体。一个是壁画、另一个,则是陶瓷。
说到这两种艺术,有一个人的名字,是永远也绕不过去的。
他,就是祝大年。
序言里的独白
见其文,如见其人,让我们先看一段祝大年先生写的文字:
我自幼喜爱艺术,说不清是什么原因,却非常着迷。也没有什么崇高的使命感,我是怀着一颗朴素的心走进这象牙之塔的。多少年来,风风雨雨,艺术对于我这颗虔诚之心,报以精神上的充实和慰藉。
绘画中我偏爱工笔重彩画,它色彩绚丽,描绘精致,表现力极强,有着深厚的装饰传统,是我们祖先留下来的极为宝贵的文化遗産。它给我带来乐趣,我为它感到自豪。
中国工笔重彩画源远流长,博大精深。它最初以壁画形式出现,唐代是个高峰,据文献记载当时两京长安、洛阳,宫殿、寺观、官舍、陵墓等,多有壁画。从业者甚众,其中 的壁画家就有一百多人,可见此道之盛。壁画创作来自建筑,所以装饰性很强。
19世纪末20世纪初,“东方装饰风”风靡西欧,马蒂斯说:“东方艺术救了我们。”至今还有很多西方艺术家仍受东方装饰风影响。东西方文化交流,互相影响,取长补短,共同发展。
当今都市生活拥挤、繁忙,污染严重。人们渴望着回归自然,返璞归真。当代建筑努力探求人与自然和谐统一。壁画作为建筑装饰绘画,要表现生态环境,不论是原始森林,还是江南园林,都不是寥寥数笔所能表现出来的。大自然原本就是精雕细琢、耐人寻味的,而且生命也是最直接最真实的存在。所以我认为理想的画是大幅面的装饰画。若把人的灵感和遐想切割成互不相关的小碎片,就表现不出这种动人的气氛来。现代建筑的幕墻结构为我们提供了广阔的墻壁,它应该是个梦的墻面,气势磅薄的墻面,而不是各种小画排列的墻面。多年来我一直在探索,将传统工笔重彩手法与现代建筑的装饰要求相结合,既要保持其直觉有序的形象,又要把握具象与抽象,主观与客观之间的适当分寸,做到远看整体有气势,近看细节具体可信。文化传统造就了这种感染力与观赏者的相互心理感知。
传统的重彩画颜料大多是矿物颜料,经久不变,历久如新。大唐佛画至今还鲜艷夺目,非常厚重,就是用了传统的重彩画颜料。
盐也有 性,也是一种理想的材料,其材质之美,散发着我国传统陶艺的艺术魅力。近年来我创作了一批陶艺壁画,陶艺壁画表现形式很多,除古代工艺手法外,还有不少新的发展,其潜力很大,陶艺壁画至今还是一个尚待开发的处女地。
祝大年先生,现代工笔重彩壁画名声显赫的创始人之一;中国现代陶瓷的奠基人;清华大学美术学院(原中央工艺美术学院)早期组建人之一。他主持设计的“建国瓷”是周总理亲自审定的国宴、国礼专用瓷器;首都机场建成后的 幅壁画,就是他创作的《森林之歌》;他开拓了现代工笔重彩画,代表作《玉兰花开》,直追古人,笑傲西方。他既是一位艺术家,又是一位科学家,更是一位难得的教育家。
画家吴冠中,对他推崇备至:“中国有个祝大年,艳花高树, 。”“祝大年从日出工作到日落,从日落画到掌灯。一意孤行,不求闻达,不自我标榜,他以身家性命创造了今天人们望尘莫及的作品,人们只能泪眼相送他远去的背影!
放弃家业,学艺报国
祝大年祖籍浙江诸暨,自小家境优渥,当时,他的父亲一度在杭州拥有很大的产业,据说拥有一条街,按现在的话说,是个标准的富二代。父亲自然想让他继承家业。但是,小时候受周边环境的影响与熏陶,祝大年迷上了画画,而且是只想画画。
年,祝大年考入杭州国立艺专,师从林风眠、吴大羽,接受中西融合的美术教育,主攻绘画和陶瓷。
杭州国立艺专旧影
年,18岁的祝大年来到北平国立艺专,学习雕塑。后来,经蔡元培的推荐,去了日本东京帝国美专,跟两个真正的日本国宝级陶瓷家——富本显吉、北大路鲁山人学习陶艺。
北大路鲁山人
抗战爆发后,他怀着满腔的爱国热情回国,在郭沫若领导的第三厅画抗日宣传画和壁画,后来又在重庆、上海做陶艺创作。即便是经历了二战和内战,他一直都没有离开他心爱的陶瓷。
团结湖畔,美好时光
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团结湖的西北角,是中央工艺美术学院的职工家属楼。楼呈角尺状,东西向有三个单元,东边向北弯折有一个单元。从西向东,四单元的三楼住着张仃,二单元的二楼住着庞薰琹,一单元一楼,是祝大年先生的家。家属楼距离团结湖大约百米,中间有块空地,大跃进时候建起了炼钢的高炉,“高炉明火照天烧”,日夜不息。炉火熄灭之后,变成了养牛场,六十年代以后,这里建了一个灯泡厂,如今这个位置是《北京青年报》社大楼。
年,他为庞薰琹的不公待遇仗义执言,结果被送到校劳改队改造。年下放到河北获鹿县李村劳动。年*策开始宽松缓和,艺术家们被允许创作,甚至可以放假回京。这期间,祝大年先生创作了一批反映农村风物的钢笔画。画钢笔画,是因为条件所限,因为工笔重彩画,需要太多的材料。
年9月,祝大年再次回到北京的家里。夏末初秋,团结湖边的浓绿,还没有染上金黄。团结湖边还没有围栏,只有沿湖的小路。中间的岛上,是生产队的养鸭场。祝先生坐在北岸,视线转向西南,小岛的一角,有两株垂柳,边上站着一位穿着短袖的姑娘。西岸是一所学校的东墙,栽种了一排垂柳。水中游动几尾鲤鱼,飘着一簇簇的水葫芦,近处是几株已经抽芯的菖蒲,初秋的湖水特别清澈,湖中的倒影历历在目。一幅七十年代团结湖畔风景的画作就这样诞生了。
画中的垂柳,如今依然摇曳,这张二十世纪七十年初期的钢笔画,如今已是团结湖公园弥足珍贵的艺术旧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