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兴方言宜兴话里有古音

(一)

宜兴文化中,宜兴方言占了很重的比例。许多宜兴话说来生动、风趣,写来也形象贴切。

有不熟识的人写信给我,把我名字里的“江”写成“刚”。普通话里,“江”和“姜”同音。宜兴话里,“江”则发音为“刚”。从造字方法来说,“江”属于形声字,即“水”为形,“工”为音。宜兴话里,凡有“工”作偏旁的,皆发音作“刚”。如“豇、扛、缸、肛、杠”。奇怪的是,普通话里,“江、茳、豇”音“姜”,而“扛、缸、肛”皆音“刚”,这就证明:“gang”(刚)是“江”的古音。我想凡是一个字的声旁在普通话里有两种以上发音,而其中一种发音和地方话一致的,那么这个发音很可能就是古音。

此类例子还有。如“亡”,普通话读作“王”,而宜兴话则读作“忙”。过去粗俗的大人骂做了错事或过份调皮的小孩“少年亡”。宜兴民间舞蹈《男欢女喜》还有个叫法“调殇亡”(这是笔者根据宜兴话拟的,是否贴切,有待方家指正),舞蹈里的“男欢”和“女喜”,大约就是一对“情殇”的年轻人。“少年亡”的“亡”和“调殇亡”的“亡”在宜兴都发音为“忙”。普通话里,“亡、忘、妄、望”均音为“王”,“芒、邙、盲、忙、氓”都读作“忙”(“氓”有时读作“盟”)。而宜兴话里,这些以“亡”为声旁的字都发音为“忙”,可见“亡”之古音应该为“mang”(忙),而非其他。

再如“大”字,宜兴话的发音和普通话的发音大相径庭。宜兴话里,“大”和“渡”音近,恰是古音。宋代词人辛弃疾有词云:“留君一醉意如何,金印明年斗大。”“只将绿鬓抵羲娥,金印须教斗大。”只有用宜兴话读,“大”和“何”、“娥”才押韵。

古人云“礼失求诸野”。野者,民间也。其实又何止“礼”呢?“音”失,也可“求诸野”——了解一个字的古音,是可以从地方话里找到的。

(二)

在汉语言里,随着社会发展、时代变迁,有些文字音调变了,意思变了,但在地方话(包括宜兴方言)里,丢失的古音古义依然存在。

唐杜牧《江南春》中有“千里莺啼绿映红,水村山廓酒旗风”。“风”在字典里注音feng(读“分”音),而只有读成fong,才和“红”押韵。可见在唐朝时,“风”是fong音,和宜兴话“风”音同。南唐后主李煜的“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风”音fong,才和“红、匆”押韵。宋欧阳修的《采桑子》:“群芳过后西湖好,狼藉残红。飞絮蒙蒙,垂柳栏杆尽日风。”其中的“蒙、红、风”3个字的古音在宜兴话里,韵母都是ong。

唐宋是中国古典诗词的鼎盛时期,不少诗词都写到“风、车、麻、翁、瓮、封、峰、北”等至今存活宜兴的古音字。“虎鼓瑟兮鸾回车,仙之人兮列如麻”是诗仙李白《梦游天姥吟留别》的两句诗,“车、麻”的今音是che、ma,宜兴话里这两个字的发音是co、mo,这才同韵,这就是古音。唐白居易的《卖炭翁》:“卖炭翁,伐薪 南山中。”“翁”的今音是weng,宜兴话发音是ong,和“中”同韵。“满面尘灰烟火色,两鬓苍苍十指黑”,“色、黑”的今音是se、hei,宜兴话则读作se、he。刘过的《疏影》:“但暗忆江南江北……化作此花幽独。”“北、独”的今音是bei、du,全不同韵,宜兴话音bo、do,就押韵了……我们又在宜兴话里找到了古音。

宜兴人的诗词里自然更多古音。南宋蒋捷的《虞美人·听雨》:“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中、风”读宜兴话才押韵。郭三益的《题南岳寺》:“古木阴森梵帝家,寒泉一酌试新茶。官符星火催春焙,却使山僧怨白蛇。”“家、茶、蛇”的今音是jia、cha、she,宜兴话近似go、co、so。清万秋期的词《小重山·铜峰秀色》有三个古音:“飞上 峰……蚀遍嫩苔封……蒙蒙雨,如映碧纱笼。”“峰、封”古音都是fong,“蒙”今音meng,宜兴话读mong,和“峰、封、笼”押韵。

宜兴话里还保存着一些字的已被丢失的古义。最典型的就是“底”字(音die):做底啥?这是底个啥?在宜兴话里存活的“底”(什么)字,在古代诗词里还可以找到。如冯延已的“吹皱一池春水,干卿底事(“底事”:何事,什么事)”。*怀英的《鹧鸪天》:“只缘巧极稀相见,底用(“底用”:何须,哪里用得到) 乞巧楼。”元刘秉忠《南乡子》:“勾引客情缘底物(“底物”:什么东西)”。现代汉语言文字里,作“什么”解的“底”字已经没有了,但类似情况的字存活于乡间,存在于方言中。(摘自《宜兴方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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